第一节

Dark Small Medium Large Translated Scroll to Bottom
“放下放下,谭非,你这不是修剪枝叶,你这是鞭尸!”
“嗯,可能天太热了。”
父亲招呼送花的男生将新进的花搬进店子,不大的又整洁的地方立刻被占满了,橘梗确实也顾不得为那位天生冷淡的眼神伤心,急忙挽袖子帮忙收拾。父亲与送花小生聊得很开心,临别时又慷慨地 送了一把红玫瑰,谭非帮着用报纸包好,他只觉得不好意思,一直挠着头道谢。
她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走到他身边。
一直走了很远,橘梗还能想到他狭长冷淡的眼,只是那么一个对视,她就胆战心惊地败下阵来。
空旷的走廊一点声音都引起很夸张的回音,谭非嗓门很大很浑厚,沉在半空中,静静的走廊被声音灌满。他闻声抬起头正遇见橘梗来不及收回的错愕的眼神。现在躲也来不及,她硬着头皮冲他点点 头,飞似的旋脚朝楼梯口跑。
这么近都不能感觉到他的心和灵魂在哪里,他是不是愿意交付于我,或者把我的心和灵魂带到他的世界里。
记得一年前大一入学时,他就已经是那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了,走到哪里就会有目光追随到哪里。他不爱说话,对人礼貌且疏远,戴着眼镜也不觉得呆,却多了几分优雅斯文。他的身体周围像围绕着 一种不可亵渎的气场,所以女生们顶多也只是议论他或者偷看他两眼。
钢琴旁立着身材挺拔的男生,他低着头,很认真地给钢琴调音。不时有一两个音符响起来,他脸上是那种一贯的淡然表情,让人有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。半晌,他像是满意了,熟练地弹了一小段曲 子,这才起身压下琴盖。
她看到他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,夕阳的金黄敲碎在指尖,音符像落在玉盘里的珍珠,耳朵根本来不及捡。
她随口掰了个理由,谭非倒也信了,还把空调降低两度。时针正要指向十一点,夜色被路灯染上温暖的橘色,橘梗有些困了,还不到打烊的时候。玻璃的风铃突然撞到一起,接着是有些乱的脚步声 和男生交谈的声音。
我们的距离有多远。
橘梗嘴上叫着不用了,不用了,却被学姐挤到一边去。父亲一进门就看到橘梗坐在柜台前失魂落魄,谭非将玫瑰花枝叶剪得遍地皆是。倒也不是谭菲笨拙,她本身是个粗枝大叶的女生,一米七二的 个子,硬声硬气不够温柔,下手也没个轻重。
但是她却很固执的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一点,只要再靠近他一点点就好,距离再缩短一点点就好,哪怕是一厘米。这么近的看他,大概有两米远,她只要往前走两步就可以离他更近。这只是身体的距 离,心的距离要怎么才能靠近。课本里没有,老师也从没教过。
橘梗整个晚上都像得了脑瘫,在被玫瑰花刺第N刺扎到的时候,谭非受不了地接过她手中的活说:“你今天怎么老是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,再扎下去就变成刺猬了,一边去,我来包花。”
橘梗不自觉地又有些发愣,想起那个人傍晚微微弯腰调音的样子,又是一阵微妙地心跳。谭非神经粗得像毛线,只觉得她是累了,又夺过她手中的扫帚说:“你怎么了啊,一点精神都没有。”
“橘梗,你别磨蹭了,你爸的催命连环CALL!”谭非在楼梯口大大咧咧地朝她喊。
她觉得灰心,手指悄悄地握成拳,又松开,只觉得那些隐约的希冀也是多余的,好比镜花水月。
“嘿嘿,被我谭大小姐鞭过的尸也是世间难求的好吧?”谭非抓抓短发,却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,花枝依旧被凌虐得面目全非。好在用粉红色的玻璃纸层层叠叠地包好,在外面打个漂亮的丝带蝴蝶 结,倒也不难看。
钢琴教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音符,走廊里没有半个人,声音响起来也格外突兀。她在门口顿住脚,从透着光的门缝望进去,有些偷偷摸摸。
橘梗站在钢琴教室门口时,不自觉的这么想。
男生个子很高很瘦,微微弓着腰傻笑的样子倒也很亲切。
橘梗对这个人充满了莫名的敬畏感,只要有他在的地方,她就像绷紧的弦,怕是再紧就要断掉。